张 琳
九月的普洱,天高云淡,茶韵伴着咖香,远山茶林的味道轻掠鼻翼,呼吸中带着一丝丝香甜。远在安徽临涣老家的李世剑老师打来电话:“张琳、张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直寻找的初中老师闫岩找到了,我把电话发给你,尽快跟他联系……”放下电话,我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中流了出来。也许,能让一个人流泪的不一定都是大悲大喜的大事,往往触碰到心底深处最柔软的,才更容易动情,我想,我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吧。
人的一生,生命不息,从师不止。从出生之日起,我们都在磕磕绊绊中探索着成长和经历。懵懂无畏的童年、混沌如初的少年、意气风发的青年、负重前行的中年,无一不是在老师循序渐进、耐心细微的引导和教育下,才一步步走向成熟和理性、走向风华和正茂,才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才能百舸争流、千帆竞发。
永远都记得第一次上初中时的情景,那天,父亲拉着架子车,我低着头跟在后面,到七八里远的集上卖了一袋子黄豆,父亲让母亲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剩下的给我交了学费。我就这样怀着憧憬、矛盾和羞涩走进学校,走向求知殿堂,走向一个崭新陌生的神秘世界。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犹豫、那么惶恐,那么小心谨慎。我也不知道,脱离了父母殷实温厚的窠臼,真的能振翅一跃,展翅高飞、跳出农门吗?
初中时的我黑瘦,学习成绩不差也不好,在同学中一直都在中间混着,可能是从小学就爱读课外书的缘故,我的语文成绩是最好的,尤其是作文,经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读。记得有一天,闫岩老师喊住了我,对我说,全县有个作文征稿,我看你写得不错,你去新华书店买本稿纸好好写一下,我帮你投稿。那个时候,我以为写作文就是要用作文本,稿纸是什么?写作文为啥不写在作文本上,却要写在稿纸上呢?到了街上,我问了新华书店里的人员,说写在作文本上的是作文,写在稿纸上的就是作品了,我似懂非懂说了一声“哦”。回来后我写了一篇《妈妈、我想对你说……》,随后闫老师多次进行了指导和斧正,当我毕恭毕敬一笔一划抄写在250字标准稿纸,交给了老师后,恢复了我平静的学习和生活。但那之后,闫老师经常喊我回答问题,表扬我的作文,甚至让我给学校写黑板报,当然,在他的鼓励下,我的语文成绩也越来越好,人也自信了很多,甚至还代表学校到乡镇参加全镇的会考。那时候,闫老师的一句鼓励、一个微笑,甚至一个看我的眼神,我都能兴奋一整天。
年华的味道、浓淡相宜。心存梦想、机遇总会笼罩着你。人生没有从天而降的幸运,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更不会有横空出世的奇迹;有的只有千番付出、万般辛苦后的得偿所愿和苦尽甘来。一天晚自习前,闫岩老师喊我“张琳,快来,你的作文获奖了,我早就说你的文章写得不错,是个好苗子”。他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奖状:张琳同学,你的作文《妈妈,我想对你说……》在全县作文比赛中获得优胜奖,特此鼓励。第一次获得学校之外的奖励,那份自豪和满足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一朝沐杏雨,一生念师恩。初中毕业那年,我没考上我心目中的师范学校,复读一年后我穿上军装走进部队,这一走,就是17年。后来听说我当兵走后,闫岩老师也因工作调动,去了其他地方,从此再也没有联系。但他的话,他的鼓励一直在我耳畔,陪伴我走过军旅生涯中,最艰苦、最难捱的那些日子。部队是放飞青春梦想的地方,也是锻炼人的一所大学校。
到了部队后,我先后当过炊事员、给养员、修理工,烧锅炉、买菜、喂猪,但我从未泯灭过自己的文学梦想。多少个夜晚,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看看枕边《平凡的世界》,想想“孙少平”“田晓霞”,想想闫老师曾经鼓励我的话,我就会暗暗鼓励自己。当兵第三年的春天,经过部队严格的考试我考进柳州的一所军校……
军校毕业后,我从一个农村的孩子,一步步成了一名军官。我用手中的笔和相机记录着战友绿色的背影和感人的事迹,各类报刊相继发表消息、通讯、报告文学以及散文、诗歌、小说等,并出版了第一本文学作品集《留恋这身绿》。十多年前从部队转业来到普洱后,我依然保持着阅读和写作的习惯,几年间我相继出版了《我在茶城等你》《穿过普洱茶香的城市》和《耕云种月》,从一名文学爱好者真正成为一名文字写作者。“挑灯夜读书,油涸意未已;亦知夜既分,未忍舍之起”。习惯下班后,一个人静静在灯下读书,在电脑前敲打着属于自己的心情,抒发着自己对于人生、对生活、对情感的思考和解读。也习惯用微信抒发着自己对于爱情、亲情、友情的感悟和感想。没有压力,没有功利,没有篇章。小说、散文、诗歌,有时候三两句话,几段随笔,不是炫耀,也不是显摆,没想成为作家,也无意向知名作家和老师靠拢。对于自己,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一个喜欢阅读、爱好文学的码字青年,虽然生活清苦,但一个人静静地行走在文学和城市的边缘,云淡风轻,恬静从容。
我知道,这些年闫老师就像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一直照亮我前行的道路,一直影响着我在文学的路上坚持着、热爱着、踏实着。岁月不居,天道酬勤。在平凡的生活罅隙,我一次次想起老师,想起在代窑联中那个平凡的学校,曾经对我的鼓励,想起那个晚自习前不经意的一句话“我早就看你是个好苗子”。这些鼓励,后来我在追求文学的道路上,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文字的精妙和墨香里,素心向履,踏实努力,用文字的馨香绽放人间烟火、传递尘世美好。我对文字的钟爱就像阳光对草木的钟情,在朝暮不变的日出日落里,用文字温暖着岁月如水的深情,也用文字书写着我对生活和故乡的热爱。
一盏灯,万里关河。只有自己走过,才能点亮人生,才能遇见那个想要成为的自己。
城里的月光照亮的是梦,乡村的月光抚慰的是心。而你是我文学路上的启蒙老师,更是写作道路上的引导者。你在微信里说你我相识是缘分,能够当我的老师是你的福分,若有缘,我们再续师生情。
那晚,我写下一首诗《寻找》,我想,我寻找的是最好的自己、是师恩的感怀、是心底的滋味,更是人间生活的那份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