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8月08日

第A07版:

家有考生

胡世军

高考首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躁动。

其实,我们家的高考之旅自儿子三年前迈入宿城一中的大门起便已悄然展开,只是那时那份潜在的紧张尚未如芒在背。前两年,我们更像是局外人,话题总离不开“别人家的孩子”。

幸运的是,儿子的考场就设在本校。免去了奔波的劳顿,熟悉的环境更利于他稳定发挥。为此,我特意请假陪考——这不仅是儿子的人生大考,更是我们全家的重要时刻。为人父母,毕生所求不过是孩子能考入理想学府,将来谋一份好前程。

妻子付出更多。她操心儿子的饮食起居、身体状况,甚至细致到考试服装的搭配、文具的准备。我嘴上虽轻言“勿慌”,然驱车驶过一中校门,目光触及那些满载回忆的教学楼,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荡起涟漪。尽管儿子的模考成绩稳居600分以上,211高校似触手可及,但那“万一之变”的阴影仍旧如影随形,难以拂去。转念又想:若真如此,便尊重儿子的选择,大不了再复读一年。

入夜后,素来沉稳的儿子竟坐立不安,反复念叨:“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宽慰他权当普通模考,保持平常心即可。话虽如此,我这个从未经历过高考的父亲,又如何能真正体会他此刻的心绪?

晚上九点多,儿子又随手翻阅了几页书籍。妻子与儿子的同学家长散步消遣,我因早起上班的疲惫,提早陷入了梦乡,不知他几时入眠。

次日五点半,我晨跑时见儿子尚在酣睡。归途遇见一个和儿子同龄的女孩在车中苦读,想必也是一位勤奋备考的学子。妻子已备好早餐,回家时发现儿子正在用餐,说妈妈去买药了——他竟也遗传了我这关键时刻易腹泻的体质,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家族遗传。

早上七点刚过,儿子便带着书本提前出门。校门口早已人潮涌动:捧花的、扛向日葵的(妻子说这叫“一举夺魁”)、穿旗袍的(取“旗开得胜”之意),还有全家出动的。交警指挥交通,特警守护安全,志愿者穿梭服务,商家则慷慨分发矿泉水和广告扇,场面井然有序。妻子一直目送儿子通过安检——她担心圆规被拦下。

八点整,校门关闭的刹那,喧嚣骤止。家长们沉默地伫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言的祈祷。返回家中,妻子精心筹备午餐,特意烹制了儿子挚爱的椒盐虾与卤香牛肉,满载母爱。

十一点半考试结束,校门却延迟二十分钟才开。考生如潮水涌出时,我和妻子分头寻找,最终还是妻子和儿子先到家——后来遇见他同学的父亲笑我:“康姐说得对,你十次接孩子九次扑空。”

午餐时,儿子主动谈起语文考题:作文要求根据老舍、艾青、穆旦的名句创作,他写了家国题材;古诗题竟与中考错用一个“莲”字。下午考数学后,他面露沮丧,低声说道:“最后一题,我没能答完。”我心中默默计算:即便语文和数学两科的分数总和仅为240分,只要在其他四科的总分能够达到400分,那么总分640分,仍有可能获得普通本科或特殊类型招生的录取机会。

夜幕降临,儿子早早上床,不知是复习还是辗转难眠。

第二日情况好转。儿子早餐时竟破例享用了鸡蛋与烧麦,考试结束后,他满怀自信地透露,物理检查出了三处小错,英语也发挥稳定,“985大学的梦想已触手可及!”这句话让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晚间,他听着音乐看小说,状态已回归平常。

收官日考化学和生物。中午儿子情绪有些低落,声称“三年白费”;下午考完后却面带轻松地说“和模考难度相当”。校门口喧嚣异常,家长们各出奇招:手执向日葵祈求好运连连,身披状元袍彰显志在必得,身着旗袍期盼旗开得胜,每个人的眼眸中都燃烧着期盼的火焰。一位热心家长硬塞给我一株向日葵,我勉强接过又赶紧藏起——儿子最反感这种仪式感。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彻校园时,我们已在“三只羊烧烤”订好座位。炭火炙烤的香气中,儿子终于卸下重担。

6月25日放榜日,我休班回家恰逢妻子带儿子驾考体检归来。十点许,儿子突然冲向电脑查询。尚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屏幕上跳出的数字已让全家相拥欢呼:664分!这个盛夏最明亮的数字,将永远镌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7月31日,我们收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9月1日,儿子即将迈入大学的校门,去实现他的梦想。

2025-08-08 胡世军 1 1 淮北日报 content_195343.html 1 3 家有考生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