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佳

春天尚在意犹未尽间，夏天便悄然而至。立夏之后，雨水增多，一场接一场，阴阴晴晴，大大小小的，有时还伴随着闪电雷鸣，把人的心头震撼得心花怒放，把地里的庄稼浇得透彻淋漓，麦子苗儿一天一个样地往上拔节，就像有些作家描写的那样，甚至站在地头都能听见麦穗拔节的声音。

拔节的同时，那些昂首仰天的麦穗儿一天天鼓胀、变黄，在初夏的微风里簇拥着频频摇曳，像是在与走在田边地头的人们亲热地打着招呼，又像是歌之咏之，舞之蹈之；成熟前的麦穗，在阳光的抚慰下，总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令人陶醉。麦海之上，蜂蝶纷飞，鸟雀啁啾，此景和沟边的芭茅草银白色的穗子、野蔷薇紫红的花朵、枸杞子棵的嫩绿枝叶等辉映成趣，俨然一幅水墨泼就的田园风光图画。

大片大片麦地边的冬耕茬地里，在雨露的滋润下，春红芋的秧苗已经从沟垄上蔓延到沟底，一个个绿叶像一把把绿伞似地支撑着，上面的晨露还未退尽，那些活蹦乱跳的蚂蚱和鼓着两只圆眼睛的青蛙，就在其间欢快地腾跃着，相互地追逐、嬉戏着。倘若你仔细观察，春红芋根部的土壤，已经被萌动的果实拱得稍微地隆起。那一片片即将成熟的麦田和这一垄垄蓬勃生长着的春红芋，承载着农民们用心血和汗水浇灌出来的满腔希冀。

虽然到了夏季，但毕竟是初夏，阳光并不炽热，风儿也不灼人，总是那么不疾不徐地刮着，仍有春天般的凉爽、舒适感。于是，农民们便可心情愉悦地准备迎接午季的收获。要搁在从前，人们便开始磨镰刀、赶集购买木锨、杈子和盛放麦子的芦席折子，还会把牛拉的四轮大车的车轴添加足够的润滑油，把松动的“关节”，用木楔重新楔实，铁螺丝拧紧，把牛马们喂得膘肥体壮，滚瓜溜圆，还得把村边一块空地碾轧成一块光滑平整的打麦场地。

然而现在这些都不必准备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农村已经没有了牛马耕地耙地播种和收获，全都实现了小型机械化操作，哪怕是山坡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块庄稼，也能进去这些小型的机械化农具。鉴于这种情况，出门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轻易不回来，他们知道，家里的父母大人，在与近邻相互的帮衬下，也完全能够如期把麦子收仓完毕，按时播（栽）下各种秋庄稼，广袤无垠的大地依然是生机盎然，如诗如画，丰腴绝伦。

按照过去传统的农耕方式，麦子收获后，大面积的麦茬地则被栽上秋红芋，俗称“麦茬红芋”。红芋生命力旺盛，秋红芋地里需要栽种的秧苗，都是从春红芋地里长长的秧苗上剪下来，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每一小段留着两三片叶子，插到土里，稍微浇点水，很容易成活，生长得也快，不足十天半月，它们的秧苗也就拖得下了红芋沟垄，继而把土地盖严了。这是继春红芋和麦子收获之后，农民们又一个希望所在。

现在农村的庄稼格局有了明显的变化。麦子收割之后，大面积种植的不是麦茬红芋，而是根据那些广受城里人饮食和工业上某些原料的需求，几乎全部播下了绿豆、黄豆、玉米、芝麻等含金量较高的经济农作物。这样，也要比种麦茬红芋省事得多，因为不需要频繁地去地里用棍子翻腾红芋秧子，只需要在幼苗的时候用锄头锄上几遍，以便松土保墒和除去杂草就可以等待收获了。

现在的农民，全年都是吃的“一块面”（即麦面）饭食，而且是自家种的麦子磨成的面粉，吃起来又香又甜，还特别筋道，所种植的秋庄稼那些经济作物，多是作为出售卖钱，补贴家用，或者改善伙食之用。特别是用那些无污染的黄豆、芝麻和油菜籽轧成的食用油，不仅满足了自家日常生活所需，而且还成了赠送亲朋好友的上等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