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钟方

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9月1日的早晨被母亲喊起来，开始到处找书包。找到书包便手忙脚乱地翻找放假时发的两本暑假作业，看它们是否安在。然后就是找板凳搬去学校，因为学校里只提供课桌。

母亲说我上学期坐的板凳放假时忘记搬屋里了，这整个夏天风吹日晒加上连雨天在水里泡，板凳腿都糠了。让我去东屋搬我哥哥一年级时坐过的板凳，我说我要新的；姐姐们在跟前乐呵呵地附和着说:“就是的，小妹才不要坐那个板凳呢，晦气！”我哥一听，来气了！当仁不让地说:“开学我都升四年级了，小妹开学上二年级，一二年级的课桌一样高，坐那个板凳正好，有什么好晦气的？你俩说清楚，哼！”真是童言无忌啊，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来了一句:“啊，哥，你一年级上完了？”“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话，怎么会戳中大家的笑点，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地，只有我哥哥气得满脸通红，默不作声地坐那里瞪着我。懵懂无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仿佛知道……

看见爷爷正往我家走着，我像迎接救星似的，兴高采烈地喊起来:“爷爷，俺爷爷来了。”俺爷爷进门看到大家都在笑，他也仿佛拾了个笑渣渣，嘿嘿地笑着说:“今天开学，都不赶快收拾收拾去学校，都笑啥呢？”我像是讨好似的，迅速给俺爷搬来板凳坐下，俺爷爷笑嘻嘻地说:”小妮子，给你这六块钱是你的学费，装书包里，别弄丢了哈。这两毛钱是留着你买雪糕吃的，如果买冰棒的话，能买更多。女孩子家的，在外面一定不能看人家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向很受宠的俺哥向前一步说:“”俺爷爷，我的钱呢？”俺爷有点不悦地说:“你算算你小学都上了多少年了？开学才上四年级。”啊？原来在那个不需要办理休学手续，就可以留级的年代，由于家里孩子多，母亲得种地、养牛、养猪……父亲得上班，根本顾不上孩子们的学习，以至于我优秀的哥哥小学一年级上了五年。小小的我心里不由地感叹:“哥哥，真是一只老抱窝鸡呀！”

进了校门，就听到学校院内电线杆子上绑着的大喇叭一遍遍地重复着:“各年级的班主任老师，注意了！把你们班的学生带出来，到学校院内清理杂草。”在老师的号召下，我们都把从家里带的镰刀、铲子、木掀、扫把、瓷盆等等，全部交到黑板前面。老师按照高矮胖瘦分配，大个子和看起来有力气的男生拿镰刀去割那些一米多高的野蔷子、野艾蒿、米面蒿，从自己教室门口往院内扩展，挨个清理。等他们把野生的大棵植物割下来，由瘦小一点的男生抱走，堆放到厕所墙头外的粪池跟前。细致活儿由我们女生承包。我们用小铲子把扒根草和各种植物留下的根茎铲平，堆成堆，男同学再过来用瓷盆一趟趟端走，或者两个同学一起用竹筐抬走，全部豁到厕所墙头外的粪池里。最后，一盆盆地端水洒水，女生用小笤帚再一遍遍地扫干净。半天下来，个个都热得小褂湿透，头发滴水。开学第一天，我们都深刻地体会到劳动人民的快乐！

开学第二天，老师根据个头高矮给我们排座位，从前往后自报家门，就是要准确地说出自己父母的名字。然后才开始热火朝天地打扫自己教室内的卫生。下午发新书，老师说要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保管好自己的课本。回家给它包上书皮，找不到报纸的同学就去镇上新华书店里买牛皮纸包，更结实。总之，一定要把它武装好。因为烂了、丢了的话，没地方买，也不能补。

紧锣密鼓地到了第三天，正式开学了。学校里的五星红旗在庄严的国歌声中，高高地飘扬着，我们胸前都整齐地系着红领巾，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立正、稍息，行少先队员队礼。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心怀明媚，手握善良，种植美好，让花草树木皆可入诗，云烟日月都可入画，风霜雨雪尽可成歌，四季风韵皆成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