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首著名的诗句，描写的是水乡清秋的景色。又是白露节气到，提到白露，自然会让我想到《诗经》中的诗篇。白露如约，倘若说二十四节气是二十四位佳人，白露应该算是较美的。白露伊人轻灵地站在面前，心动不已。单是这样的名字，就足以打动人心，轻声“白露”，口中吐出，唇齿之间，生香诗意：一朝白露起，相思便入肠。仙女踏薄雾，脸上露珠长，裙摆草丛湿，原是白露霜。轻缓多优雅，笃定美时光。

“白露”婉约而美好。一场秋雨缠绵，那个叫着白露的丁香一样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高跟鞋敲击着古老的雨巷。遇见时，一声“白露”，便把光阴拉到了上世纪20年代的旗袍岁月。我是迷恋这种雨巷情怀，尤其是旗袍下的风情万种，是白露节气文化的传承，就是那白露时节戴望舒雨巷诗一样流转的故事。我小诗一首感怀：

白露时节满地霜，晶莹透彻爽爽凉。

晨起朝阳尽朝晖，金秋硕果好风光。

李贺曾作诗：“月明白露秋泪滴。”可见，唐代的白露时节早已有晨露悬叶、雾锁重山、清秋带画韵了。由于天气转凉，清晨时分，叶上露珠，这是因夜晚水汽凝结在上面，故名白露。白露时节，一身秋凉。植物露珠，落叶满地，秋意浓郁。大雁南飞，秋月如水。山峰叠嶂，枫叶转红。白露，是秋天实实在在的样子。有些成熟，有些忧郁。它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白露像一把清凉的彩笔，把夏秋分开，不再眷恋夏之火热。我喜欢“白露”这个美丽晶莹的词汇。白露，宛若一个冷美人，衣袂飘飘，她对美好爱情执着追求，她的美丽倩影，一直在我心中微生波澜。婉约“白露”，有着诗情画意的情怀，有唐诗宋词的风韵，也有现代小说的神采。“白露”，让我从古代的风韵里领略了“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感慨。岁月飞逝，但月光仍如唐时的一样皎洁、明亮，映照历史，缕缕月光，如纱似水，清新湿润，空中流淌，洒向那些被烈日煎熬得舌干唇燥的生灵，抚慰着它们干枯的表皮与烦躁的心灵，遂小诗一首致《白露》：

露从今夜白，月从秋夜明。

深思心留恋，微生波澜惊。

此时，秋意渐深，露重湿衣。旧时苏浙，白露一到，家家酿酒，用以待客，还常把白露米酒送到城里亲戚朋友家。直到六十代，南京城的酒店里还有零沽的白露米酒，后来渐渐销声匿迹。

民间有“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的说法。白露时节，茶树正是它生长的最佳时期。白露茶既不像春茶那样不经泡，也不像夏茶那样干涩味苦，而是有一种独特甘醇的清香味，尤受茶客喜爱。旧时南方人都十分青睐“白露茶”，因而每到此时，有些茶客就会聚在一起，细品香茗。

每逢白露时节，福州地区的人“白露必吃龙眼”。龙眼又称“桂圆”，是我国南方地区的特产。古时有“南桂圆、北人参”的说法。当地人家会在清早喝上一碗龙眼香米粥。他们认为在这一天吃龙眼对身体大补，延年益寿。

仲秋白露，露凝而白。曾经记忆，我们又一起吟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千年诗句，千年前的诗意已沉淀在历史里。秋风乍起，诗意依旧，你却在水一方，追求的心中佳人宛如在水中央，心中如同白露结成了冰霜，透出悲壮。人生总有遗憾，当你寻寻觅觅，在茫茫人海中追寻灵性的寄托的时候，却只能遥遥相望，获得的却是苦苦的思念和无尽的牵挂：

伊人宛如水一方，爱恋空灵梦他乡。

人生演绎美向往，情怀悲壮是绝唱。

白露就像丁香一样的美丽女子，我多少次伫立，夜夜遥寄白露伊人。竹丝清韵，绵绵长长的思念，在风中起舞歌唱，我守候着这份美丽，守候着不变的誓约……曾经已在记忆的土壤里扎根，在岁月的河床里沉浮。秋水长天，归帆渐远，思念白露，融汇于江海之中。花离枝头，浓香犹在，我在尘缘，你也凡尘，你永远静存在我清澈无尘的心上。几番的辗转流连，我的眼底依旧燃烧着热望。美丽的向往，诗意的凝望，你白露的样子，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就让我在文字之内，将你悄悄地珍藏在心里吧！

三场白露一场霜。昨晚我看到路边小草披上了一层晶莹的水珠儿，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今天早晨外出，我用手轻轻抚摸了路边的小草，手感特别清凉丝滑，给人一种透彻心扉的冷意。秋始白露，今天起，夏日的草长莺飞渐行渐远，我也禅定于这秋夜的朗月清辉。这时，我只知道珍惜现时的美好。我七律一首感怀：

清风轻吹白露寒，孤灯暗亮映画帘。

功名事业思绪燃，朗月清辉照无眠。

钟鼓声里吹人急，透彻心扉添愁烦。

花离枝头香犹在，秋水长天扬帆远。

白露穿过夏风，奏响秋季序曲，秋始白露，从此，风轻、云淡、天高、水长。白露起，鸿雁飞，候鸟的迁徙便从这日开始。随着“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的盛夏的华丽转身，我又开始了“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的吟诵。古时的文人墨客描写白露，多写白露过后天气转凉和晴好为多，但此时，季节交替，加上阴沉沉的天，绵绵的秋雨，总让我有些伤感。李白《玉阶怨》的“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虽以“怨”为题，却不露“怨”字。独立玉阶，露侵罗袜，更深夜浓，久待落空；入室垂帘，隔窗望月，愈衬孤寂。白露又仿佛是情人的思绪，不绝如缕，让人伤感。白居易《衰荷》“白露凋花花不残，凉风吹叶叶初干。无人解爱萧条境，更绕衰丛一匝看。”白居易的一首惜荷佳作，在白露时节，对荷魂牵梦绕，藕断丝连，一茎残荷，半蓬枯叶，寄托别离。白露唤醒诗人在静听风声、雨声中残荷之悲壮孤傲。

白露，风儿凉爽。我眺望远方，云彩追逐，车水马龙，高楼耸立，心里是甜蜜蜜的。“露白风清庭户凉”。好一个秋，好一个秋凉，秋雨消除了暑气，丰富了节气，而我收获了人生的美好。季节更迭，春华秋实，自然规律，也是我们对自然和人生启迪。人到不惑，感觉也像百花、树木、青草，进入白露的时节。心里便有沉重感悟。有对自己虚度年华的淡淡的悲伤，有对岁月匆匆流逝的深深的感慨，隐约之间好像多了几分恬淡从容、几分达观坚定。

“一年一度秋风劲。”随着秋风渐强渐凉，白露终究会凝结成白霜、白雪，也早晚会将青丝冷凝成银白和花白，也许会伤神忧郁，彻夜难眠，但我们坚信，有正能事业的召唤，有生活热情的吸引，有朋友温馨的祝福，我们不会坠青云之志，遂七律一首致《白露》：

白露时节天渐凉， 落叶带珠映晨光。

枫林层染满山坡， 金菊九月遍地黄。

天高云淡鸿雁飞， 丹桂飘香花绽放。

把酒临风致白露， 吟诗填赋千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