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东
三月中旬,从沪来家三五天了。早起,突然想到咋没见着20栋一楼老王头呀!忙向连门的邻居打听。回答把我吓一大跳:老王头去“土耳其”了。
哎呀,人生步履匆匆,不知哪会儿就走了岔道,上了不归路!
老王头名叫王子华,大高个,国字脸,八十出头。曾参加过报社招考,做过记者梦。阴错阳差,命运却安排他从教。末了从矿中学校长位置退下来的。
他是我年初乔迁锦河湾小区头一个相识的。龙年的春联,还是我送他的呢!
据说,老王头夜里感到心口疼。妻儿都在外地。忙向老友21栋一楼104的市二中退休高级教师赵德勋求救。赵老师摸黑找了两个邻居。又给老王头的儿子打了长途。然后把人送到矿医。可全市一流的医疗条件、技术精湛的医疗专家,却没能让老王头再多活上几天。
老王头走了,撇下养了10个春冬、名叫“小黑”的犬。狗通人性,一连七八天,“小黑”泪水汪汪地趴在家门口的十字路口,盼着主人回来。掌灯时分,原淮北日报社摄影部主任陈利民,揣根香肠,从小区西头跑来看望“小黑”。左右邻居也都把“小黑”当作失去爹娘的孩子,生怕它饿着,张三扔给它半块馒头,李四抛根鸡腿。天气渐渐热了,还有人花60元,去宠物店为“小黑”剪掉浑身长毛,换了身“夏装”。
老王头走了,门口小菜园他种的莴苣、蒜苗疯长。三棵柿子枝繁叶茂,连门的邻居说,柿子结果比哪年都多。教了一辈子书的赵德勋退休后,立志继续当好“园丁”。植下桃、杏、石榴、柿子、葡萄。还种了黄瓜、小葱、豆角,各种蔬菜。为果蔬治未病,是老物理教师的拿手好戏。杏熟时,是防治柿子树白粉病的关键期,八十翁赵老师“全副武装”,遮挡住口鼻,足蹬深腰胶靴。拉着专用喷雾器,朝两层楼高的柿树上喷洒农药。为我家门口的柿树喷洒后,又步履蹒跚去老王头家……
俗话说,“庄稼是棵花,全靠肥当家。”化肥、复合肥在郊区能买到,但“是药三分毒”,用长了,对土壤大大不利。农家肥最好,可身居城市,瞎子掉鞋——哪摸去。望着小菜园芹菜、辣椒、豆角,又瘦又小,黄不拉叽。一个“愁”字怎了得?
5月初的一天上午,我在看望93岁老母亲时,隔壁103邻居、淮矿集团退休干部董建设来电话:“22栋一楼325队退下来的老张在找你,他介绍个青龙山卖羊粪的……”
第二天早上,一辆拉羊屎蛋的卡车轰隆隆开进小区。住一楼的大都是头顶“芦花”的老翁老太,一个个笑嘻嘻地跑出家门。“我要三袋!”“我要八袋!”燕子吵堂般大呼小叫……羊粪经过发酵无害化处理,有色无味。五十斤才十二块钱。女儿从网上买内蒙古的十斤要二十元。大爷大妈们虽上了年纪,算经济账时仍格外清醒。为了让大家都能买到羊屎蛋,老张劝那些要袋数多的少要些。说:“慌啥呢,改天还送哩!”
有了羊粪,我赶忙把菜园子刨了一遍。又用老伴跑高岳街买来的二师兄五齿镂耙镂了两遍,分三行种下花生。可第二天早起,看到平整光滑的田块冒出4个小坑。并留下爪痕。嗨,这准是谁家调皮的小狗杰作。不过绝不是“小黑”干的。“小黑”是粗线条,平时不大注意形体美,左右邻居又净送好吃的,论体重该胖有二十多斤,差不多算中型犬了。按我小院的围栏空隙它想进也进不来。应该是它的小兄弟所为。个头比“小黑”个头小一半,一身黑,眼皮上有白毛的“四眼”和成天跟它四处遛的“鹿娃”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找来铁锨把坑一一平上。
谁知早晨起来,发现故伎重演,还多了一个坑。此后一连三四天,天天如此。区别只是坑或多或少。
办法总比困难多。儿子从网上买来防护网。看到老伴用网把小院围栏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开心地笑了。别说小狗,连只老鼠也别想进来!
夜,凉风习习,静谧安详。“咚”的一声响,把我惊醒。皎洁的月光下,一黑一黄两只猫,正在小菜园如同席梦思松软潮湿的土壤里欢快地滚爬戏耍。极有可能是一对情侣哩。
我突然明白,这都是共在蓝天下,同居地球村,几乎天天见面的近邻。应该允许和欢迎它们来串门。我不由联想到,西边一楼两家邻居,杏、樱桃、枇杷成熟后,总是故意不摘完,留点给鸟儿食用。鸟儿有这个权利。因为它们不光忙着为果树捉虫子。天一亮窗前慰问,送歌上门。独唱、对唱、二重唱、小合唱。交替上演……容易吗?咱得宽厚点,远亲不如近邻,不能慢待它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