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6月12日

第A07版:

拾麦穗

汪晓佳

前些日子,合家乘坐自驾车出游,高速公路两边的麦田,已是满目金黄,一年一度的午收季节就要来临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忆起过往岁月里拾麦穗时的情景来,一幕幕,历历在目,意趣悠长。

拾麦穗的记忆是从小时候开始的。那还是人民公社年代。生产队除了组织男女社员青壮劳力割麦,还要组织一批老人孩子,带上竹耙子,让他们在用牛车拉过麦捆的麦茬地里拾麦穗。我们先是用竹耙子在茬子地上像搂柴禾似的来回梳篦,搂着的麦穗,堆了一堆又一堆。然后再放下竹耙子,一字儿排开,再仔细寻觅被拉下的麦穗头子,一穗穗被弯腰拾起,扎成把子,再放到麦穗堆上。再然后由牛拉大车的车把式用木叉挑到车上,和麦捆一并拉到村边的打麦场上。

参与这个劳动的老人孩子,虽然疲劳,但既能获得生产队的工分,又可以捕捉蚂蚱,采摘野果,又都非常高兴,乐此不疲。我和比我大一岁半的姐姐,每年午季都会参加这样的复收队伍,姐弟俩和大家一道,把欢笑声洒满了一地,飘逸上了天空。

年龄再大一些,每到学校放麦忙假,我和姐姐便参加了割麦子的队伍,割得我腰酸背痛。腰酸背痛时,我就会把镰刀一放,默默地走到地边的沟沿上,仰面朝天,扛一会儿腰,引得大人们开心地笑,还说,小孩子哪有腰?你这是躲滑呗!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我从小上学,这样的苦力活哪曾干过,岂能受得了?

尽管割麦任务分得比大人少一两垄,但还是被他们落下好远。每当这个时候,娘割完她的麦垄后,总要不顾汗流浃背的劳累,迎头帮助我收割。

初中毕业便去参军了。从此与生产队的劳动再也无缘。

虽然如此,但与麦子的情结从未割舍过。从部队回来参加工作后,在矿上也好,在城里局机关也好,一到麦收季节,便会利用双休日或者下班之后,手拎一个菜篮子或者蛇皮袋,和妻子兴致勃勃地走向农村的麦田拾麦穗,总会满载而归。

其实,去拾麦穗就是图个乐趣,并不在乎拾多拾少的经济价值。不知有多少回,为了赶时间,早去早回,我们都是打的而去,打的而回,连司机都不屑一顾,笑着说,你们拾的麦穗,可够打的钱?有一次回家时在公路边等不着出租车了,我们便打电话让正在矿上上班的儿子想办法,他找了单位一位同事,同事开着私家车,把我们接送回了家。

拾来的麦穗,随我们一起生活的母亲,便不顾年迈体弱,用笤帚在院内或者平房楼顶上,扫干净一片空地,然后趁天气晴好赶紧摊晒。晒干了,她便头上缠裹着一条旧毛巾,腰系一条蓝色的围裙,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用木棍捶打麦穗,直到把麦粒全部震荡出壳,收拢起来。母亲再用一个小簸箕认真地把麦糠扬出,把饱满的麦粒临时置入一只瓷盆里,待天气晴好时再摊晒,直至完全晒干,装入一只干净的面袋里。整个麦收季节,母亲甚至比我们去野外拾麦穗还要劳累,但她精神上却很愉快,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老家农村麦收时繁忙而又欢快的情景里。

有几年午季,每年我们都会拾到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麦子。除了在石质蒜臼里捣碎煮稀饭,便是与其他杂粮掺和一起,拿到菜市街击面房打成面粉蒸馍。由于是自己经过辛苦劳累获得的果实,所以吃起来就觉得特别爽口,香甜。

随着城市建筑物不断向外扩展,郊外的麦田离我们居住的小区越来越远,再加上我和老伴都到了古稀之年,精力体力不济,又开了个小店铺,母亲也已离世,已有十多年没去野外拾麦穗了。但当年拾麦穗时的情景,每到午收季节都会清晰地萦绕在脑际,油然地生发出些许温馨的记忆来,兴奋得浮想联翩,感慨万千,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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