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佳

岳母今年已有九十四岁高龄，除了腰部有点弓曲，耳不聋眼不花，头脑清晰，生活基本能够自理。就连疫情防控放开后，即使“阳”了两次，身体也都很快恢复了正常。看到她每天在院子内外悠闲漫步的身影，村子里的人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都夸她孩子们孝顺，说她是有福气的老太太。

和中国广大劳动妇女一样，岳母也是从苦水中趟过来的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养育了六个儿女，岳父在外地工作，家里家外，全靠她和婆母两人累死累活地操持着，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岁月递进，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岳父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老两口在曾经生儿育女的老宅院破旧的房子里，相濡以沫地安度着晩年。

岳父母唯一的儿子成家后，在连霍高速张庄寨出口处，置了一片土地，盖起了楼上楼下的一溜新房子，圈起了开阔亮堂的深宅大院。为了方便照顾两位老人，儿子和媳妇硬是把他们劝到身边，让他们住在最大的一间新房子里，并且室内还设置了卫生间，配备了一台新彩电。一日三餐，都是儿子夫妻俩负责端到面前，特别是儿媳妇，除了操持儿孙满堂一大家子人日常生活，还负责为婆婆洗衣服洗澡洗脚，像亲娘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让婆婆过着无忧无虑的惬意日子。

岳父三年前因病去世。儿子为了不让失偶的老娘孤独，每天晚上都在老娘床边又摆放一张小床，陪着她过夜，说话拉呱，端茶倒水，让老娘每天都能安然入睡。

毕竟岁数大了，再加上老伴先行离去，岳母的健康状态这几年每况愈下，时常会出现诸如头疼脑热、肠胃不适等一些症状。这让岳母的五个闺女无时不挂在心上。不约而同地把商讨如何孝顺老娘这件事，摆在了重要议事日程，一是报答养育之恩，二是也减轻她们弟兄家的负担。

我妻子是老大。老二老三两个妹妹，婆家离得最近，去看望老娘，几乎抬脚就到，所以她俩去得最勤；老四老六在淮北工作，老四原是海宫小学骨干教师，现在已经退休；老六是相山区渠沟镇的公务员，仍在岗位上，她俩离娘家也不算多远，经常利用双休日，开着私家车，丢下手头繁多的事务，相约去张庄寨伺候老娘。

我们家住宿州城里，相比四个妹妹而言，妻子算是远嫁了。但妻子只要听说老娘身体有恙，就会满脸愁云，心事重重。如是双休日，她会让大儿或者媳妇开车回娘家，若是平素，儿子两人上班没法开车送她，她就在家门口坐拼车去淮北，然后再换乘从淮北开往张庄寨的公交班车，一车坐到家门口，也很方便的。

由于家里开了一个烟酒小店，其他的家务琐事也不少，每次去都和我说，我争取明天就回来，可往往在娘家总会住上三五天，甚至一个礼拜。我没有任何怨言，从不催促她，她去照顾年迈体弱的母亲，是天经地义和理所当然的，家里的事再多，我都心甘情愿地独自操持。我知道，妻子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也是“夕阳红”的年龄了，但在父母面前永远都还是个孩子。她常常对我和孩子们说，人再大也想有个老娘啊！

逢年过节，或者是老人家的生日，她们姐妹五个相约，带上礼物，带上丈夫和孩子，齐聚张庄寨娘家，围坐在老娘身边嘘寒问暖，帮助老娘料理生活。饭后，都不急着返程，姐妹几个，要么陪老娘来点小刺激打骨牌，能赢也故意输，老人面前不多会就会堆了一堆面值不等的硬币，高兴得合不拢嘴巴。但只要散场了，她却把硬币往桌子中间一推，说，是谁的谁拿走，我不要，我要钱爪（zhua，当地方言，意为“做什么”的意思）。要么围站在老娘身旁，一起演唱歌颂母亲的歌曲，唱得最多的则是阎维文原唱的《母亲》：“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咱的妈——”唱到动情处，有的还有手臂挥动，热泪盈眶，激动不已，唱得老娘满脸的笑容，像是金秋盛开的菊花开放，似乎又年轻了几岁。

如今，岳母儿孙绕膝，五代同堂，正在颐养天年，有望朝着百岁老人行列冲刺。这都是她赶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时代，摊上了六个非常孝顺的儿女的福分。尊老敬老，历来是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和传统美德，也是现代社会文明程度的表现，要长期坚持和落实，一代代传承下去。家家有老人，人人会老去；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但愿我们每个尚在年轻的人，趁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健在，尽早尽快行孝，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千万别落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