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雪
深静,独坐于书桌前读报,那一行行烙印在报纸上的墨色方块字如一朵朵花在暗夜里绽放,倾吐出丝丝暗香。这张走过五十春秋的报纸——《淮北日报》花香馥郁,又仿若带着山间溪水般的清新。
一个人在书房,似乎孤单到形影相伴,又怡然与《淮北日报》上那些有趣的灵魂面对面。从指尖划过的时间中发生的新闻趣事,到溯古而谈的悠久历史,有小城大爱的感人故事,也有沁人心脾的湖山风景。一张薄薄的报纸容纳着丰富而厚重的信息,承载着一座城两百万人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与奋斗的快乐。
是的,花开是快乐,辛勤是快乐,奋斗是快乐,报纸人如此,孜孜于文字的旷野中耕耘的人也如此。我回眸凝视书房,面壁而立的几排书架,馨香弥漫于挤挤挨挨的书页中,那是一朵又一朵纸上花。开在积年而聚的藏书中,也开在叠得整齐成摞的报纸中。
我知道那里有一些属于我的花,是我曾经流逝的时间幻化成的花,是我在暗夜里敲击键盘浇灌出的花,是我在喧嚣忙碌的生活中,与自己心灵的对话,是我在临涣古镇与一些民俗艺人的对话……
那些属于我的文字之花,第一次开放是在《淮北日报》的《茶馆》专栏里。2017年的母亲节,几次去学校阅览室寻觅后,我终于等到了那一期的报纸。面上平静如水,但内心鲜花怒放,甚至恨不得告知所有认识我的人,这是我的文字,这里有我的名字,我苦苦追寻的文学梦成真了,我数次投稿石沉大海的经历将从今天改写了。
时间的指针走得那么慢,一天拉成了无数个分格,我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细读纸上的文字——《母亲的节日》,母亲、女儿、我,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母亲数年来在我身上的辛苦付出,女儿天真而稚嫩的爱,让我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眼泪一次又一次涌出,擦不尽拂不去。
第一次花开,是我对文字的执着所得,更归功于日报编辑程文老师的指导。初稿发给程文老师后,她提出了修改建议,我三易其稿删繁就简,文字更为简洁流畅。母亲节的傍晚,女儿去了小朋友家参加生日聚会,我将报纸藏在身后去接她。在昏黄的路灯下,我迫不及待地将报纸摊开,献宝似的给女儿看。那些曾发生在我们母女之间的珍贵细节,在文字里静静地绽放着。女儿看看报纸,看看我,看看报纸上的名字,感叹到:“妈妈,原来你很厉害呀!”
那是永恒的一幕,无论多少年后,我的记忆都会清晰如初。一篇文章,记下了母女之间的温情往事,让时间的烙印永远深刻。一张报纸,给了我从未有过的自我认可,以及圆梦的激动、欣喜。
第一张印有我名字的《淮北日报》与以往的一摞一起,驻守在我的书架上,我从纯粹的读者变成了作者。第一朵花的绽放,或许只是一个迟到的开始,从初夏的这一天起,我慢慢迎来了自己的百花园。《家有木木千百问》《柳笛声声,孩子你听》《凌霄,凌霄》《青草池塘蛙鸣》等一系列文章出现在《淮北日报》的文学专栏里,我已习惯在每一篇文章正式见刊前与编辑老师交流,在她的建议下修改,以求更好。而此后的数篇文章与最初见报的文字相比,有了很大的提升。
《淮北日报》于我而言,不只是我发表文章的第一个平台,更像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恩师,在我人生的重要阶段改写了我的命运,为我打通了一条更远的文学路。以《淮北日报》为纽带,我结识了一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师友,他们在写作与生活方面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些可能。我常常感动着,在我素常工作、生活的圈子外,还有一批真正热爱文学的人,坚守在自己的梦想之路上,而有着共同话题的人更容易相处、交流,爱好文学的人相对简单、纯粹,说话比较直接。我心怀感激地接爱着那些建议或批评。人至中年,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被我打开了。
但是,此时我的写作仍然局限于小我之间,书写的仍是寻常生活琐事。2018的寒冬,当我行走于古镇的小巷时,古镇仅有的一个陈旧的铁匠铺进入我的视线,铁匠铺的锤击与燃烧的炉火震撼了我的眼睛。这个写作素材,得到了程文老师的肯定与鼓励,她让我抓住这个素材,用心写。观察,采访,初稿,改稿,三稿四稿五稿,三个月后,《淬炼的情怀》终于见报。在五次改稿过程中,程文老师每一次都参与其中,并从编辑的角度给予了非常中肯而宝贵的修改意见。
这篇文章以重磅的方式在微刊里推出,立即在淮北市引发了很大的反响。淮北作协群里,不少老师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我的写作功力见长,写小人物书写大情怀,关注民间艺人的生存状况,重视打铁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在那些褒誉之中,只有我知道这篇文章的真实写作过程,如果没有编辑的鼓励与指导,不可能有它的诞生。
《淬炼的情怀》让我收获了淮北作协的认可,也收获了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奖——安徽新闻奖二等奖、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而这篇文章的主人公——段传义,也开始从默默无闻的打铁进入了新闻人的视野,关于他的新闻在多个网站转发,濉溪电视台为他专门制作了专题片。段家的第三代铁匠段传义由一个普通的铁匠变成了一个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获得了人生中的另一种价值认可。
这是文字的力量,是文字的花,一经绽放永不凋谢。在编辑老师的鼓励下,我相继又写出了《丑婆的高跷人生》《独杆一坐天地宽》等关注民俗文化的文字,相继获得了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
我的写作之路也越走越远,以《淮北日报》为起点,我的文字开始出现在《中国煤炭报》《中国应急管理报》《联合日报》《新安晚报》等报纸。以这些文字为敲门砖,我参加了安徽文学院在六安举办的2018年安徽中青年作家培训班,加入了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
我又尝试了诗歌、散文诗等体裁的写作,那些在文字之间悄吐芬芳的花朵开始飞向更远的刊物——《星星散文诗》《散文诗》《散文百家》《清明》《山东文学》等刊物。无数个夜晚,我在文字里与自己对话,与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朋友对话,那些原本短暂得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文字里定格,我在时间里重温旧事,重新生活,痛痛快快地大笑,淋漓尽致地哭泣。我知道,我的人生在不惑之年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生活着,行进着。
我依然在《淮北日报》的栏目里耕耘着,我的名字仍会偶有出现。我很平静,因为那些永远开花的文字让我的心温润、安宁。我很幸福,我在繁忙、嘈杂的生活里为自己开辟了一个安静的空间,在纸上,我拥有着一个丰富而深邃的世界。
我知道,这些我所以为的快乐与丰富,为许多人不屑着。在碎片化阅读的时代,一年在读书、订报上投入几千元的我,被许多人视为“傻”“神经病”,而写作的收入是低微的,半年甚至一年的稿费也换不来一顿高档次的聚餐。但是这种行走于文字花丛中的快乐,我沉醉在其中,又何必要有些人懂。
《淮北日报》的副刊编辑会偶尔敲打敲打有点懒散的我,遇到好的素材仍会不遗余力地与我交流,探讨。每一篇好稿子诞生,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力量。
一份报纸坚守阵地五十年,在那些开花的文字背后,是一代又一代报纸人的辛苦付出,还有一份无言的情怀,因为爱所以爱。
我知道属于我的纸上花,还会盛开很多朵,我相信我与《淮北日报》的故事,仍会续写很多年。在我的书架上,属于《淮北日报》的那一摞珍藏品,会随着时间的延展不断增高。每一朵纸上花,在日间开放,在夜间吐香,和着清风、明月,沐着日光、鸟鸣,生活此处的无限诗意,实乃人生之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