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夜深人静,为自己沏一杯龙井,看着玻璃杯中茶叶的欲卷欲舒,望着杯中水,沁为诱人茶香,嗅着带有暖暖温存的茶韵,我去寻觅纳兰的百转柔肠词香。能吟出这种惆怅的纳兰容若,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凄婉迷离和情深意长?
纳兰是“空腹凌云万丈志,一生襟抱未曾开”的凌云诗人。纳兰出身显赫,少年奇才。18岁入国子监,19岁成为贡士,22岁进士,24岁出书成集,骑射英武一身,御前侍卫光鲜。其词清新秀艳,领晚清一代词风,也可以说是近代词坛一纳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道出的是怎样的一种凄婉迷离?他有着惊人的才情,但曲折的感情造就了纳兰哀感凄艳、千古流传的爱情词。每次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时,总要释卷。初见,在我看来是世间最美好的。它是所有故事的开端,也是所有悬念的开端。纵使这故事并非我们一开始所期待的,或者这悬念是多么不尽人意,但初见的美好,仍会被我诗意化在心底。品纳兰词香,我是读不尽纳兰的情郁,那刻在他骨子里的怅惘,在词中总是泛出情意深长。我遂小诗抒怀:
纳兰词含情深长,一阕一词似画堂。
骨里情忧读不尽,词中总是泛沉香。
宇空浩瀚广,时光飞逝远。“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从初见到成为挚友,时间与宇空的屏障,彼此的心一点点远离,蓦然回首,已相隔千里。这种是无法完美表达的意念,却被纳兰释义了。衣不如新好,人不如故亲。我承认我读不懂纳兰,但我愿意接近他,体会他的才情与忧郁。每个人心中都藏有忧郁,只是纳兰把这种忧郁无限扩大,背后总有着缜密的哲学考量。王国维说他是“千古伤心人”,或许正是这透彻心扉的伤心,才造就了这样一个真实、诗意的纳兰容若。王国维先生,还把纳兰词中的“夜深千帐灯”“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等句誉为千古佳句,还将纳兰容若评为“有宋以来,一人而已”。王国维一代大师如此厚爱纳兰容若,足见纳兰容若的不负盛名和人文魅力。纳兰,我多想告诉你,我是人间惆怅客:
几度春秋多磨难,诗韵合声爱意绵。
知君何事情深长,消融多少美容颜。
纳兰的一生,恰如人间四月花。他有冰洁情怀,如水禅心,悲情爱恋。不偏不倚,素淡如梅,他又是月光下青莲一朵,却可以度化苍生;在人间,他钟鸣鼎食,却终究不如介。我遂小诗赞评:
纳兰一生花绚烂,恰如六月美金莲。
冰洁品性心如禅,度化苍生在人间。
纳兰容若在1676年刊发了《侧帽词》,两年后又刊《饮水词》。 他的词章刊发之后,掷地有声,洛阳纸贵,井水吃处,无不争唱,这样的评价不亚于柳永。有人读了他的“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而情郁于中,感激涕零。有人每画一幅画,必题上他的一首词。有人认为他的词作哀感顽艳,足以和南唐的李后主相提并论。在当时,吟《侧帽》,咏《饮水》,谈纳兰,被视作天底下最风雅的事情! 有人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了纳兰容若华美的人生履痕。梁羽生把纳兰容若拖进《七剑下天山》,让他与冒浣莲相遇,这真是:
侠客所在情所致,神清骨冷咏佳诗。
京城相遇英雄泪,塞外边风写美词。
夜深人静寂,茶有余温香。端起瓷杯,轻泯一口,清香乃在,思绪万千。我吟着纳兰的词,“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是寂寞的,纳兰容若的名字我始终铭记在心。吟咏他的《饮水词》,我像伫立在时光的路口,随长河的风,倒向流淌,去寻觅一段青梅旧事,在捡拾一场情深似海的纳兰遗梦。他是天堂情种一颗,不是人间富贵花。他用三十一岁的年华,谱写一卷《饮水词》,传递给人们一缕清风、一米阳光、一剪月色、一片红叶,这文化的力量就可以点燃曾经的缘分,燃烧过去的激情。岁月无边,人生有涯。纳兰容若的《饮水词》,被万千世人伴随着月亮一起吟诵。纳兰容若喜欢的莲荷,还长在绿水亭畔,那满池的荷花已历经三百年,仿佛这莲荷就是纳兰的化生,这正是:
凡尘阅尽知荣辱,吹过枯茎有长风。
知晓世情风和雨,《饮水词》卷最昌盛。
那就让我静静地听莲荷摇曳水光潋滟地讲述吧!我遂小诗抒怀:
饮水词中情意长,世间知晓红尘看。
人生若只如初见,风冷轻吹小画扇。
清秋时节好,新月明空照。想起李义山之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此间诗韵,我品尝这一剪清净时光。我遂七律一首感怀纳兰:
容若情词随处觅,一声诗韵情意绵。
此生无上尊荣血,却慕民间雅淡欢;
情海情天遗梦中,竹篱茅舍隐诗贤。
云台本是清闲处,长伴相逢月半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