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3月31日

第A08版:

清明时节,我梦见了父亲

汪晓佳

清明节的前一天凌晨,我在梦中与逝去十多年的父亲相见。他是以一副老态龙钟的形象出现在我视野里的:一身洁白的宽松衣服穿在身上,步履蹒跚地走着碎步,身旁还有把同样是洁白色的轮椅,他在我面前或站或坐,面带笑容地和我说着话。他的身边就我一人,他走到哪里,我就跟随到哪里,生怕他有什么闪失,看得出,他对我的陪伴很是高兴……

小区里私家车驶过的声音和院子里的犬吠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梦中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在脑子里反复地过滤,以求把这个父子相见的场景留得清晰些,再清晰些。

以前,清明节前我总是梦见已故的母亲。

梦见母亲,那是白天说到了她,想起了她。可这次梦见父亲,我却在白天没有提及过他的。兴许父亲冥冥之中想儿子了吧?

尽管他年轻时和我母亲离异,我和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这种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是永远割舍不掉的。印象中的父亲,他还是很疼爱自己一双儿女的——

我和姐姐在农村读书,从小学到初中的书杂费和学费以及穿的衣服,还有家里欠下的工分钱,都是由父亲和新妈负责及时寄来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为了让我们脱离艰苦的农村,跟他们一起长期在城里生活,给我们姐弟俩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当时本来已经是个多口之家了,这又添了两个孩子,总是见到父亲先是看着一群孩子吃饭,等我们吃饱了,他也就喝点米稀饭,就又去上班去了,看他明显地日渐消瘦。

1969年春天,我从农村老家去当兵,营房就在本省的蚌埠市区,父亲当时已是县里的领导了,经常去合肥开会,每次去路过蚌埠,他都要和我打个电话约个地点见见。一次,他带我的三弟弟到合肥开会,当时我正好在合肥参加驻皖部队的文学创作学习班,他约我在他下榻的宾馆见了面,还抽空兴致勃勃地带着我和弟弟,到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照片。这张照片,一直就放在家里影集里最显要的位置,我每次去都能翻看到。

我退伍那年,根据我的要求,父亲和新妈欣然同意把我的关系转到他们那儿,跟有关部门联系时,其理由是“子随父”,当然县军人安置办也就接收了我。当我带着行李出现在父亲面前时,他第一句话就对我说:“你把退伍费交给你妈,她不会花你的钱的。”我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表现出对新妈的信任和尊重,从而和谐家庭关系。要不是父亲提醒,当时我不一定能想得这么周全的。果然,新妈对我疼爱有加,视为己出。当我去淮北某煤矿上班临走之际,新妈把我的退伍费一分不少又交给了我,并且还另外给了我几百块钱,给我套了一床三面新的被子让我带到矿上。

我们两个儿子出生的时候,父亲和新妈专门从数百里外的阜阳赶来看望;每年六一儿童节前,两个孩子都会收到他们寄来的钱或者礼品,祝孩子们儿童节快乐。

父亲是2008年4月汶川大地震那年去世的,终年84岁。从他住院的第二天起,我便请了假(当时尚未退休)前往阜阳人民医院看护,就睡在他的病榻前,每天早上去附近街巷为他买吃食,回来时顺便再买些他喜欢吃的水果,我还给他买了当天的报纸,把关于汶川地震的消息读给他听,他听了都是心情很沉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是心脏病突发陡然撒手人寰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走得那么快,去世的那天,他还说自己快要出院了,明天回家看看,洗洗澡,换换衣服再回来什么的。我在医院里一直侍候父亲身边,直至把他“入土为安”才回到宿州。

父亲从一解放就一直在阜阳、亳州、太和、利辛辗转任职。他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离休老干部,离休后享受地专级生活医疗待遇。逝世后也是安葬在了阜阳风景如画、水波潋滟的颍州西湖公墓,一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阜阳一带广袤无垠的大地,奉献给了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建设事业,终了也没能魂归故里。

每逢祭祀日,我们按照地方习俗,都会买来冥纸,夜深人静时,在附近马路边焚烧,口中还念叨着:“爸爸妈妈,清明节到了,我们给你们送钱来了,请你们来拿钱!”这时,就看见燃烧着的冥纸在噼啪作响,仿佛长眠于颍州西湖的爸爸妈妈在冲着我们欢笑呢……

2025-03-31 汪晓佳 1 1 淮北日报 content_185945.html 1 3 清明时节,我梦见了父亲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