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讯员 侯良丽
老街的时光总是有些慢,对银匠铺子的手艺人来说更是。从一个个银坯到锻造出形色各异的银饰,熔金、制形、抛光、雕琢,摩摩挲挲,细细碎碎,叮当响,时光慢。
“老德兴”是濉溪老街上最古老的银饰铺子,而现如今,经营着这家店铺的银匠刘飞又是众多银饰店中最年轻的手艺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刘飞,在祖辈们日复一日与银器的打磨中,自己对这门手艺的热爱也似乎与生俱来。从23岁走出军营,刘飞就把这小小的店铺当成了他的另一方营地。在刘飞的青春里,在更多的战友、同龄人走出家乡,追寻更大梦想的当口,刘飞的慢时光也随之溶进了濉溪老街蜿蜒的石径,斑驳的门板,瓦砾上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的藤蔓里,“老德兴”也因这个年轻人而年轻起来。
老德兴的“老”字是刘飞接手时爷爷让加上的。从老太爷刘德春1910年在濉溪老街经营这门手艺,再到爷爷刘光杰,以德为本,为人和善,秤高高的,不缺斤少两,这样的信条在刘家一代代地传下来。
老银铺,新主人,爷爷刘光杰还是放心不下。在乡下安度晚年的他会时常来到店铺,手把手地教孙儿最传统的手艺。
86岁的刘光杰从15岁开始学习银器加工,打制了多少物件儿,他是记不得了,记住是现代人都叫不上名的瓦珑子、钻叉子、月牙子、牛运子金啥的,祖辈传下的东西,老人害怕丢。
老德兴窄窄的铺子,在忽明忽暗的光与影,絮絮叨叨的声与话中,传统手艺的交接,文化传承的对白就这么弥散着,升腾着,这该是老德兴从古至今最本真的样貌。
常年的劳作,爷爷的眼力早已大不如从前,手上暴露着青筋,目光蕴藏着深邃,把慢时光拉得更慢,慢到一块银锭在鼓风机、煤油灯、皮老虎的踩踏、弹吹、融化中,渐成一池水,清澈得像他年轻时的眼睛。
爷爷的期待,刘飞懂得,传统手工制作马虎不得。小伙子爱学习、不浮躁,每天到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练习举锤、敲打、簪花,然后才开始加工银饰。“手艺人,功夫全在手上”,这是他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刘飞凭着手上的巧劲儿,千万次地捶打,精准地簪花,巧妙地焊接,精气神儿在里面,冷冰冰的银条也就有了温度,有了生命,有了灵魂。
老技艺,新光芒。渐渐地,老德兴多了一些回头客。刘飞还依然延续着他的慢时光,平静、简单、纯粹、欢愉。精致的饰品必须经得住时间的淘洗,刘飞要让老件儿、碎银、啥的在自己手中变得更光鲜更有价值,让每一个拥有那个物件的人,留下最值得留下的时光印记。
铺子里有个老物件儿叫麒麟送子,是爷爷一点点簪出来,送给重孙的满月礼。栩栩如生的画面,荷叶状的小铃铛,轻轻地碰撞,便会发出风铃一样的乐声。刘飞把它当作镇店之宝收藏着,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像爷爷一样打制出这样的物件儿。刘飞也时常带着妻儿在老街闲散地漫步,看见儿子,就像看到儿时的自己。
叮叮当当地敲打,颠倒了时光,老濉河、老街巷、四季、变迁、市井、风俗、朴素地扑面而来,正在修复中的老街似乎从旧时光里发出簇新的枝丫,生动、蓬勃,不远处乾隆湖碧波荡漾、游人如织,和安静的老街深情地牵着手……
走进濉溪老街,恍然走进了精神的原乡,岁月浅,时光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