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2日

第A12版:

养花随记

王 超

人活着,总要爱点什么。养花,我想,应该是不错的。

过去,或忙于事务,或无心于此,对于花,未免有些熟视无睹。至于它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谢,大都不太关心,更不要说养花了。虽然,读过老舍先生的《养花》一文,但也仅仅是读过而已。至于《红楼梦》里黛玉葬花,总觉得有些矫情。现在,随着年龄增长,闲暇时间多了,对于高大上的东西,便渐渐地淡了。心也像湖水一样慢慢地沉静下来,开始逐渐留心起天气的阴晴、月亮的圆缺、昼夜的长短以及草木的荣枯。

佛家云:一花一世界。

花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子呢?当我有了这样的念头时,妻子早已经在花的世界里沉浸多年。

妻子是一个爱花的人,也是一个养花的人。不像我,喜则喜之,却不知喜从何来。她只要有闲暇的时间,就摆弄她的花草。花草多是普通的花,以绿植为主。以致于门前的空地上,室内的阳台上、案几上,乃至于墙角的空隙处,都摆满了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花草。有的种在盆里,有的栽在地里。有喜阴的,就放在屋里;有喜阳的,则放在屋外。放在屋里久了,遇到好的天气,就赶紧搬到外面,让花草,见点阳光,沐浴点和风细雨,见见外面的世界,与蜜蜂、蝴蝶、麻雀,以及不知道名字的羽虫,打个招呼,交个朋友。我想,这也许是花最高兴的事情了。颇有点“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味道。待到或疾风,或暴雨,或酷暑,或寒冻时,就赶忙一盆一盆地搬进屋子里,别让它晒着冻着。有的花,比较娇嫩,怕光照太强,还要给它打上遮阳伞或者遮阳棚。对于爬藤植物,还要给它搭个架子,便于它蜿蜒向上,充分争取阳光、风和水。

平时,妻还像个大夫一样,经常观察花草的健康。花长得不旺,叶子发黄蔫了,是不是生虫了,是不是肥料不够了,等等。然后,从花市上,买来治病的药,小心翼翼地或埋入土里或喷洒于叶上花上。花好了,兴高采烈的;花死了,难过了好几天。对于不懂的,每天,拿个手机搜索查阅。现在,互联网发达,还有卖花养花的视频节目,教你怎么栽,用什么土,施什么肥,注意什么,等等。妻把学到的东西,现学现卖,因材施治,俨然一个花匠。

正因为用心于花草,花草有灵,草长得一片生机勃勃,花开得一片烂漫。春天里的花,自不必说了。仅夏天里的花,如昙花、竹节海棠、三角梅、海葵、茉莉、蓝雪花、月季、栀子花、紫薇、木槿,在这个夏天,都欢天喜地地绽放。当一朵花,刚打花骨朵时,妻都赶忙说,你看,你看,花快要开了。其喜悦,溢于言表。花一开,不但引来蜂蝶,左环右绕,更引来邻家,逐个欣赏,连声赞叹。尤其今年立秋,昙花开时,妻更是把它抱进屋里,挑灯看着花一点点地开,又一点点地谢。我戏谑妻说,这些花草,都是你的儿女呀,总算没有辜负你。妻听了,一脸的骄傲。

受妻影响,我也渐渐爱上了花。一见到花,无论是园子里的,还是路边的,总要驻足看一看,嗅一嗅。有的不认识,就打开手机查询,闹明白,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习性,它从哪里来,人们赋予它什么,以及古今文人骚客的诗词歌赋,去怎么赞美它歌颂它。正因为这样,一来二去,对于花有了初步印象,也增长了不少知识,更有了一些浅显的思考和感性认识。

花,四时皆有。以春为盛,以夏次之,以冬为稀。然不论多少,花各有命,循天道而生灭。一花开,一花落。皆有因果。此花开,不是以彼花落为代价。不像人类,一将功成万骨枯。它们是,你开你的,我开我的。冬天不羡慕春天的花,春天也不嫉妒秋天的果。所谓的百花齐放、争奇斗妍,那是文人作怪。把花的世界看成了喧嚣和斗争。因为有了比较,也就有了差别心。花就有了花王、花神、花仙子等三六九等、尊卑贵贱。这样不好。花,无论是次第开,还是在同一个季节开。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各有各的活法。真的不需要,“人类”这个老人家瞎操心。

花草之美,天生地养。花,自有花的世界、花的哲学、花的逻辑。以人的心思去揣度花的心思,在花看来,未免有些可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花,又焉知花之乐?人有时间可以陪花坐坐,花有心情也会对人笑笑。

汪曾祺先生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每读到这段文字,心里总感到特别的温柔。人与花,人与自然,人与人,如果都能这样相处,那该多好!

2020-11-12 王 超 1 1 淮北日报 content_59944.html 1 3 养花随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