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

五月，万亩麦子眨眼间集体消失，回归仓廪，只等一场雨迟来的爱恋。云，豪情万丈举杯邀约以水为酒飘洒空荡荡的麦田，一天一夜。

夏风吹来，依稀可闻麦子的清香在清凉的空气里蔓延，河边青青的艾草顺着记忆追踪麦子的身影爬上农家的门楣，奇特的香味在岁月的指缝流淌，经久不衰，岁岁年年。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当母亲拿出闲置的镰刀，用磨刀石反复摩擦锈迹斑斑的刀身，锋利在石与铁的痛疼中乍现。母亲粗壮的食指似有若无地划过刀刃，算是验明正身可以冲锋陷阵了。

地头，父亲弯腰割下一把麦子，用红布头扎起来。这第一镰即是男人家庭地位的体现，也是农家对麦子的感激。感谢老天赐予肥沃的土地及金黄的麦穗，感恩麦子养育了无数平凡的大众，感怀先去的楚大夫纵身一跃为华夏的一腔热血。

那时候，一大早母亲把我们一个个喊起来，做饭的做饭，喂牛的喂牛，搂麦的搂麦。大人孩子忙得不可开交。稍小的孩子没人带，自己在场边树下玩，要不拿个袋子到路上拾麦穗。

乡村燥热繁忙又漫长的麦季开始了。

学校里也放了假。

家中大点的孩子成了家中后勤的主力军。买菜做饭送饭洗衣喂猪喂牛，大人在地里和时间赛跑抢收麦子。

无论多忙，五端午这天早上，母亲都会嘱咐我们，一会记得去河沟割些艾草，煮几个白煮蛋，今儿是端午。

弟弟背着一大捆艾草回来，挑些壮实的插在门框上，剩下的晾晒起来，留着母亲熏蚊子泡脚。

那天的早晨，条件好的人家会炸糖糕。糖糕的香甜混合菜籽油的浓香在初夏的早晨特别勾人的馋虫。

酥脆金黄的外皮，一口咬下去软糯可口，细腻萌甜，搭配一枚滑滑清爽的白煮蛋，再来一碗绿豆稀饭，一碟自制的咸菜。

麦季因端午的早餐让人记忆犹新，端午因麦季的繁忙稍显敷衍。

农家的生活敷衍是在所难免的。那个时候，他们对自己也毫不关注。麦子是大人眼中唯一的情人，心心念念的是抓紧时间把麦子脱粒运回家，只有运回家，心里才踏实。生怕天气突变，眼看到手的粮食泡汤。

这样的生活有点像打仗，父母是指挥官兼敢死队，孩子是后勤兼外援，忙着做饭不说，还要帮着干农活。

把麦子摊开在太阳下暴晒，人可以到树荫下休息一会。

母亲拿出五彩的毛线，花花绿绿地缠绕在一起，像一条小花蛇，名曰：长命缕或拴魂绳。然后小花蛇被套在我们的手腕上。一直到农历六月初六才剪掉放入村东的河水中。母亲说，它们会变成一条条小花蛇，把疾病瘟疫带走。

还有人家给小孩子缝香包。找些漂亮的碎布，缝成圆形、三角形、公鸡形等等，里面塞入艾叶作为香料，底部点缀细碎鲜艳的毛线。挂在衣袖或脖子上。还别说，因为艾叶辛辣的味道，小虫子真不敢近身了。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带香包的小孩，觉得他们像电视里的公子小姐，特有范特神气。

长大才知道。端午的风俗不止这些。还有包粽子、划旱船、塞龙舟、饮雄黄酒等。但当时因为生活条件的限制被搁置了。

近年来，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很多端午传统习俗回归民间。

机械化时代的到来，午收也是三两天的事，播种亦在一念之间。

艾香，流淌的五月麦田，农耕充满了田园风光，诗情画意。人们举办更多有新意的节目迎接端午，享受它的乐趣，缅怀先去的屈原，追思他的爱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