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9月12日
第A11版:

月饼的记忆

祝体睦

有关月亮的名联,上半联:“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细细品来,真时也,势也,千古名联,中国文字之精妙,妙到毫巅。

月亮天天有,最圆是十五。十五的月亮,似乎寄托着人们太多的企望,而农历八月十五的月亮,是承载人们企望最多的日子,这一天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古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说到农历八月十五中秋时节的月亮,又怎能少了另一个中秋节的主角——月饼呢?我所经历的中秋节,有关月饼的故事记忆深刻。

当年走出校门,“上山下乡”在老家插队当知青。

那一年中秋节来得早,不像狗年那样拖拖拉拉地把中秋节、国庆节几乎赶一块了。当时地里的高粱早已红透,收高粱穗,砍高粱秸,是必走的程序,顺便说一下,那时农业尚未机械化,收庄稼全是手工,拉运全靠牛马。田地离村庄远,为了赶时令,干脆早起带上馍,烧一罐子开水挑着,中午便在田里“野炊”了。高粱秸要一棵一棵地砍掉,码放整齐,妇幼们把高粱穗收了拉走。为了赶进度,抢农时,生产队长组织几个比赛小组,村里的小伙儿与知青混编成组,看谁砍得快;当时虽是大集体,俗称“大锅饭”时代,但没有一个“磨洋工”的,农村小伙与知青们互相照应着,你争我抢,进度确比平时快了许多。为了赶活茬,那一天正是中秋节——农历八月十五,时间快到下午一点了,还没吃午饭,大伙儿早就肚子咕咕叫了。这时,只听二哥一声招呼:吃,吃,吃月饼啦!这一嗓子,还真把大伙逗乐了,只看会计骑着个破永久自行车,带着个包,吱吱嘎嘎地来到地头,还真是月饼!会计说:没弄到那么多月饼票,少了点,用镰刀切了分着吃吧!镰刀切月饼,还是头一遭,谁也切不均匀,难保没有大小块了。但你看吧,农村小伙子都争着拿小块,大块让给知青,而来得晚了点的,往往都是留下的大块。

这场景,至今难忘。

农民的朴实淳厚,农村人的善良厚道,你不在现场,没有经历过,很难体会到。

这是第一次对吃月饼印象最深,记忆最深的一次了;而第二次,却是见到月饼而没吃,也是印象最深的一次了。

七十年代末,有幸走进军营。军队这个大熔炉,都是年轻人,热火朝天练兵的事就不多说了。为了反映军队训练,军人生活,营部抽调几个能拿动笔杆子的战士,组成了通讯报道组,一边参训,一边写报道,向当时南京军区的《前线》及安徽的报纸杂志投稿。一次组织了稿件,时间大概是晚秋了,天气已有点微凉,准备把稿件送往南京军区《前线》报社,但通讯报道组的一位史姓女战士却病了,她爸是一位首长,她便请假在省委家属大院治病。通讯报道组的几位战士星期天去看望她。首长和阿姨见到我们客气地无以言表,几位战士落座后,这时,只见首长撩开房间隔墙的一幅布挡,露出了个壁橱,从里面端出一个小托盘,托盘里放着几样糕点,用糕点来招待大家,其中就有两块月饼。此时中秋节早已走远了,却还有月饼!我一看到这两个圆圆的小东西,馋虫便从嗓子眼里向上爬。但碍于礼貌、礼节,谁也没动那两块圆圆的月饼,因那可能是首长分得一份而不舍得吃,留给他子女的。我们客气地捏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记得我拿了一小片淮北人都熟悉的麻片。敬礼告别首长时,我眼睛余光仍瞄了一下托盘,那月饼仍是圆圆胖胖的一对儿,躺在那油纸铺就的托盘里。这便是我第二次对月饼印象最深的场景了。

1975年年初退伍后,年底便来到当时的烈山矿当起了采煤工,工作是苦点累点,但有三十几元的工资收入,生活也得到了相应的改善。随着市场的逐渐放开,最起码中秋节是可以吃上月饼的。

但整个农村也不尽如是。

我记得那一年中秋节矿上发了月饼,标准的一斤四个月饼,用油纸包着,纸绳子缠绕着,我分得两斤,就是两包。回家后,想到了家庭困难的邻居,两个孩子,小孩子过中秋节吃不上月饼,是个啥滋味?我便把半斤,两个月饼送给他家。那小孩还不太会说话,牙牙学语吧,见了月饼,眼睛亮起来,还没等大人把客气话说完,小手直接抓起来了,我真有点心酸,眼噙着泪水离开了这家邻居。这便是我对月饼第三次印象最深、记忆最深的场景了。

月亮,圆圆的,月饼,圆圆的;一个远在天上,可望而不可即,一个近在眼前,俯首即得。四十多年前中秋节吃月饼,对有些家庭来说还是奢望。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现在,人们生活越来越富裕,餐桌上越来越丰盛,过中秋时的“吃”字也花样翻新着,光月饼一项即达百种之多。但你留心一下,人们大都仍把月饼做成圆形,大概是为了与天上十五的月亮比赛一下,看谁能永久保持着这份圆满吧!

结果,人们胜利了,月亮失败了。

2019-09-12 祝体睦 1 1 淮北日报 content_24667.html 1 3 月饼的记忆 /enpproperty-->